没收的风波
小学读书的时候,总是要经历几番没收的风波。
所谓的没收,就是老师没收学生的与学习无关的东西,让学生专心学习。可是,几乎所有的没收都没有起到让我们专心致志学习的目的,而是成了另一起没收的开始。
有一个教育名家说过,什么是教育?教育就是你毕业多年以后,回想起学校生活,能够想起来的与学习无关的事。
我回想起小学生活,对所学的知识没有什么记忆,却对几次没收有着深刻的印象,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教育吧。
我们积攒火柴盒皮儿,尤其是泊头牌的火柴盒皮儿让我们心动。因为那些火柴盒皮儿在耍的时候被重视,也被我们崇拜。毕竟,很多火柴盒皮儿上没有印着“泊头”两个字,有的只有四个字“安全火柴”,却不会一张顶几张,而泊头火柴盒皮儿却能够一张顶几张,耍的时候比较“值钱”。
我们把家里的火柴盒皮儿收集起来,还要到垃圾堆拣火柴盒皮儿,攒一两张就能拿到学校耍了。
耍的时候一人出一张或几张,叠在一起,让背面朝着地面,使劲儿摔下去,能翻过几张,就赢几张,翻不过去的,就用手来拍邻近的地面,使手掌拍向地面的风呼扇过去,要是能再翻过几张,就又赢几张,要是翻不过去,就该第二个人了摔了。而对于谁第一个摔,也是有规定的,那就是通过石头剪刀布来决定。
我们对这样简单和参与度高的游戏感兴趣,甚至乐此不疲,忘记了回家吃饭。
下了课,教室前,操场上到处可见“啪啪”摔打火柴盒皮儿的人,也弄得我们手掌上、身上都是土,到了教室,弄得书上、本子上也有了土的痕迹。
或许是我们太过于投入了吧,没有观察到全班的同学都开始玩火柴盒皮儿的游戏,也没有看到老师黑着脸走过去。
突然,老师上课宣布,要没收火柴盒皮儿。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说明,但我们就像接了圣旨要被抄家的人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人把泊头火柴盒皮儿偷偷放到裤腰里,有人塞到鞋子里,还有人夹到书本里。
不管怎么藏,老师都有办法。
老师让我们一个一个自觉地把火柴盒皮儿交到讲台的桌子上,有了第一个交的,就有第二个交的,藏了几张想躲过浩劫,但很快被倾囊交出的同学举报了,他们只能垂头丧气地把藏着的泊头火柴盒皮儿交上去,那样子就像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走资派被挖出了一样。
老师具备无上的权威,要是谁不听话,他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我们的脖领子,一脚踹出去,从教室门里踹到教室门外,直到我们反省清楚了,哭哭啼啼给老师承认错误,才会被放进来。
那年月谁都怕老师,也没一个让老师教育坏的人。
火柴盒皮儿全都上交了,即便以后我们收集了火柴盒皮儿也不玩了。原因不是不能玩,而是不了。而所有流行的玩法,都是从学校开始的。
我们开始寻找代替火柴盒皮儿玩的东西,先是玩纸板和破油毡,撕成四方形,做上正反面的记号,就可以摔来摔去了。谁能用自己的四方形纸板或油毡把对方的四方形纸板和油毡打得翻了个儿,谁就赢了一块纸板或油毡。
我们玩得热火朝天,甩得胳膊疼,还是要玩,甚至要脱了棉袄,上半身只穿一件秋衣在冬天稀米汤一样的阳光下甩四角。
老师当然没管,毕竟找那东西不费事,只当是小孩子的游戏。
可是,玩很快就升级了,升级成纸叠的四角包。
为了叠四角包,同学们用了挂历纸。但挂历纸毕竟禁不住长时间摔打,很快就破损了。这种情况当然难不住足智多谋的我们,我们会撕了书皮儿叠四角包,有的竟然撕掉了书本里的纸张叠四角包,慢慢地撕掉了多半本书。
老师不能不管了,我们预想着一场没收四角包的运动很快就会袭来。
只是,不知道这种没收运动会在什么时间发生。
突然,一天上课前,消息灵通的班长走漏了消息,说是老师要没收四角包。我们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赶忙找地方藏四角包。
桌兜里、裤腰里、鞋子里都不能藏,目标太大,也会被别人举报。有一个同学急中生智,打开一扇窗子,把十几个四角包从窗户里扔出去,说是放学以后去捡。
有了一个扔的,就会有一群扔的。
我们都把身上带的四角包扔到了窗外,落得“无包一身轻”。
我们早就想好了,要是老师没收四角包,我们就说没有,就是被同学举报,也没关系,没有就是没有。
老师上课,果然要没收四角包。
还是老办法,只有几个同学交了几个四角包。
老师不相信只有这几个“赃物”,就要盘问,有多嘴的同学提醒老师往窗户外面看看。
老师看了之后,就说,以后谁也不许玩四角包。
一句话,斩钉截铁,四角包流行不起来了。我们也就不玩了。即便有人叠了精美的四角包,也不是我们喜欢的东西了,就更别提玩了,没什么兴趣。
没有火柴盒皮儿,也没有四角包的日子并不快乐。
于是,有人拿了玻璃球到学校玩。挖个小坑儿,画条印儿,就能扔着玩了。先让一个人拿着玻璃球,在距离小坑几米远的地方扔一下,扔到小坑里,就让第二个人扔。要是第二个人扔小坑里,就要等着第一个人从小坑里拿出玻璃球,投向自己的玻璃球,碰住之后,就算是赢了,要是碰不住,第二个人就可以拿玻璃球投向第一个人的玻璃球,仍然是碰住之后为赢。要是第二个人扔到小坑里,还碰住了第一个人的玻璃球,就会赢了第一个人的玻璃球。要是第一个人扔小坑里,第二个人扔到了,就可以从小坑儿里拿出玻璃球,扔向那个没扔到小坑儿里的玻璃球了。要是投不中,就得让第一个人拿着玻璃球来投了。
一来一往,有规则,有法度,有技术,有奖励。
我们当然沉浸其中,欲罢不能了。
为了瞄准小坑儿和别人的玻璃球,我们或单腿跪在地上,或直立身子,弯腰瞄准,还要闭上一只眼吊线儿。一旦投中,“当”地一声脆响,就算是赢了一个玻璃球。
没有一个能逃脱这种幼稚的赌博游戏的,赢多的能赢一罐头瓶子玻璃球,输多的,就要偷父母的钱去买玻璃球了。
虽说那时候一分钱一个玻璃球,但一分钱在那的购买力还是很大的,相当于现在的一块钱。
终于,有家长告到学校,也有同学的屁股遭了棍子火辣辣的亲吻。
老师要没收玻璃球了,但老师不会在课堂上没收,毕竟,玻璃球是同学花钱买的,老师没收了,会被说闲话。
老师说,以后谁也不许把玻璃球带进学校。
一句话,相当于圣旨,玻璃球的流行风潮就算过去了。
过了一阵子,忍不住寂寞的我们又玩起了火柴盒皮儿。
老师没管,也没收。
或许,在老师的眼里看来,玩玻璃球不如玩火柴盒皮儿好,毕竟,玩火柴盒皮儿不花钱,也不会导致学生偷家长钱的后果。
起码,我们是这么想的。
玩火柴盒皮儿的风潮再次兴起,校园里又响起了“啪啪”摔火柴盒皮儿的声音。就是回家以后,我们还要玩,还觉得很正当,而视玩玻璃球为赤裸裸的赌博了。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玩火柴盒皮儿只是一个开始,还会迎来再一次玩法以及玩物的轮回,当然也少不了再一次的没收,还有善意的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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