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故事ldquo射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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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故事-

我第一次接触到对汉字的说解,是在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课上。班主任讲:“北宋宰相王安石认为,‘射’和‘矮’两个字完全是反着的。一个人只有寸身之高,不就是‘矮’吗?委托委托,把矢——就是箭托在弦上,不就是’射’吗?大家说,有没有道理?”

也不知道大家听没听懂,反正都回答:“有道理!”

再后来,我屡次听到相同的说法——事实上,持“射矮颠倒说”者不在少数。据传早在武则天时期,女皇本人就发表过此“高论”;《北京晚报》上曾刊有《汉字里的错别字》一文:“但不知是哪位老兄,而且肯定是一位相当有权威的老兄,把这两个字颠倒了,从此大家就都跟着颠倒了。本来是矮的‘射’反而被当作射,而本来是射的‘矮’反而被当作矮了。谎言说一百遍,就成了真理。约定俗成,错的也被视为正确的了。”还挺哲学。此外,高晓松也在《晓说》里讲过同样的“颠倒论”。

当时的我也从了众,大声回答:“有道理!”只是,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字,怎么就互换了身份?整个儿跟《无间道》一样。

这件事一直困扰了我十几年,直到上大学接触到汉字学。

汉字学课程用的是裘锡圭先生的《文字学概要》,这本书是目前所有同类型教材里最精到的。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这个“射”字,才恍然大悟:“射”在造字之初,分明就是以手拉弓射箭的象形!看到它,纵使从未亲身经历,成吉思汗弯弓射雕、李广引弓射虎、后羿张弓射日之类的形象,也都跃然纸上、流转眼前。

说起射箭,让人又想到最近热播的“中国好声音”。李健导师曾这样点评黎真吾选手:“箭中靶心,箭离弦,更强调速度。”就是说,射出的箭已经中了靶心,才反应过来把箭射出去了——强调的是速度。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因为其他三位导师都没能接住这个掉落的书袋。节目播出后,网上流传的说法都是“这句话出自但丁的《神曲》”。事实上,这句话原本确实出自但丁的《神曲》,但李健的这种解读其实来源于余华《活着》的日文版自序:

“另一个例子来自但丁《神曲》中的诗句,当但丁写到箭离弦击中目标时,他这样写:‘箭中了目标,离了弦。’这诗句的神奇之处在于但丁改变了语言中的时间顺序,让我们顷刻间感受到了语言带来的速度。”

而且,李健应该并没有看过《神曲》原文。《神曲》中这句话的原意并不在于强调速度,而在于宿命。为什么这么说呢?在《神曲·天堂篇·金星天》里,查理·马尔泰洛对但丁说:“不仅安排好种种天性,而且随同天性,也安排好它们的命运;因此,不论这张弓射到什么东西,它也必定落到安排就绪的结局,正如射出的箭必然中的。”

在网上,这句话其实早已广为流传,不过网友的解读又不甚相同:“达到目标,却失去了本心”。曾参杀人、丁公凿井,一句话会因为流传辗转而失真,更何况单单一个字呢!三豕涉河、鲁鱼帝虎之类的故事自古及今更是层出不穷——其中就包括我们今天所说的“射”和“矮”。

“射”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其实,射所从“身”乃弓箭之形的讹变,篆文误将石鼓文中的写成“身”。那么,右边的“寸”又怎么解释呢?

说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寸字,也是上汉字学后又一个刷新我认知的字。

按今天的读音的寸(cùn)字,本义为寸口。这个字出现很晚,始见于战国文字,《睡虎地秦简》里字形作,左上方即右手,隶定为“又”;一短横是标记,因寸口乃“手腕下一寸”。

那么问题来了:我记得小时候自己还纠结过一组字:守、纣、讨。这些字不都是以“寸”为声旁吗?为什么不像忖、村一样音cun呢?

其实守、纣、酎、疛、肘、寿等所从的“寸”并不是寸口的“寸”,而是“寸zhǒu”即“肘”的本字。同样是一只右手,同样是一小短横,但不同的是标记在手肘的部位。但二者很快就发生了混淆——早在战国时期就出现了加“月”以区分的“肘”。

那么射里的“寸”怎么解释呢?我觉得它既不是寸cùn、也不是寸zhǒu,而是像尊、封一样,是“又”多了饰笔。

饰笔,顾名思义,起装饰作用的笔画,没有什么意义。这种现象在汉字里很常见。比如左、右二字,最早就是一只左手、一只右手的象形。“工”、“口”没有意义,作为饰笔,是为了字体结构的平衡,以免显得空落落的。

好了,再来看看“矮”字:矮是标准的形声字,从矢,委声。矢有标尺、尺度之意,有相同造字理据的还有短(从矢,豆声),矬(从矢,坐声),且都与矮义近。

可是,矮和委、短和豆、矬和坐,读起来为什么并不相同?如果说,“射”上发生的是形象的混讹,“矮”则体现了读音的异变。既包括时间上的演变——上古音、中古音和今天的读音不同,但是穿越小说和电视剧的作者才不管,今天的姑娘穿越回去能无障碍地和秦始皇、唐太宗谈情说爱;又有地域上的分别——方言对声旁的选用有巨大影响,就拿简化字来说,柜的声旁是巨、价的声旁是介——这两个字大抵是江浙文人简化的。

话说回来,前日在一个QQ群里,我看到一位仁兄发了一张图,把婚说成是“把女的打昏了”,不是和王安石解“矮”字犯了同一种错误吗?即用解释会意字的方法解读形声字。一些字由于自身的性质,如此解读尚算巧妙,如王安石还说“邑交曰郊”“分贝为贫”“中心为忠”;但这种方法不是万金油,“坡者土之皮”“波者水之皮”之流只可谓穿凿附会了——如此说来,破者石之皮、被者衣之皮、玻者王之皮(倒是让人想到皇帝那“透明的”新衣),披者是手皮,跛者是脚皮?斯大谬哉!吹捧“右文说”者,不也易犯同样的错误吗?

一番梳理下来,“射”和“矮”的关系终于水落石出了。毫无关系的两个字,却被以讹传讹,以一传百。若我的小学同学们不接触汉字学,估计至今仍认为“有道理”。这才是真的“谎言说一百遍,就成了真理。约定俗成,错的也被视为正确了”!虽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用字习惯,但信口开河终是空口无凭,解字恐怕还是要借鉴史源学的方法,回溯字源,寻绎真相。

-作者-

忻然,清华大学历史系出土文献方向大二学生。首届“读者杯”中学生征文大赛一等奖得主,《读者》(校园版)、腾讯·大家特约作者。

书蠹字痴,以字会友。热衷在学习文字中刷新三观,努力写出有趣的汉字科普性文章。学习各种文字ing,难免疏漏,还请方家斧正轻拍。

责编丨叶谭

读者·新语文

中小学阅读写作教育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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